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三】
Vergil金屋藏嬌。Nero被這個猜想搞得暈頭轉向。他曾經聽過Dante說只有惡魔才有信息素,而自己的母親是人類,顯然現在跟Vergil關在房裡已經三天三夜的Omega不會是他的母親。此刻他站在Vergil的房門前面,甩著頭希望能把多餘的思緒甩掉。
Nero回想整個事件的始末。Vergil說他和Dante進入信息素勃發期(Nero花了點時間釐清信息素勃發期等於Dante口中的發情期),生活在一起會有不良反應,希望能借住一段時間。Nero雖然還有點猶豫不知如何掌握和父親的距離,但他沒有理由拒絕,而Kyrie樂於接待,Nico也開心得不明所以,於是滿場一致通過此方案。
闊別約半年,Nero親自領著他的父親,穿過車庫,招呼他進門。那是一個太陽刺眼萬里無雲的晚春上午,Vergil依然穿著那套不合時宜的長衣,衣領立得高高的,前髮後梳而露出的額頭上卻不見半顆汗珠。Vergil比Dante還像「非人」,每次Nero看到Vergil都不禁這麼想。
啊,你來了,先休息一下吧,快開飯了。Nero僵硬地寒暄著,Vergil僅點頭示意,但Nero沒有錯過嘴角那抹微笑。Nero頓時鬆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Dante不在場的情況下與Vergil相處,說實話,有些不安,他們的父子關係仍只是個生理上的事實,但Vergil的笑容鼓舞了他,Nero相信這段時間可以讓他更了解「父親」一些。
這個時候Nero有隱約嗅到Vergil身上不同於體味的氣味,本能地判別那就是他的信息素,但很微弱,也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身體不適或像Dante那樣進入發情期後情緒起伏會比較大。然而Nero沒有想太多,畢竟自己關於惡魔第二性別的知識都來自Dante,就算Dante說自己是Alpha,他也從沒感覺過什麼叫發情期,或許是他天生對這方面比較遲鈍,畢竟他只有四分之一惡魔血統,也或許是Vergil比Dante懂得多,以至於他可以比Dante更好地掌握並且控制自己的身體。
Vergil也比Nero想像得更快融入這個家,看Kyrie就像教小朋友一樣跟Vergil解釋很多魔界絕對不可能有的事物,從各種太方便的電器用品到餐桌上出現的豐富料理。Nero開始覺得Vergil就這樣住下很好,他想像他可以很自然地喊他爸,他們可以一起工作,或許Vergil還會願意教他那些帥氣的次元斬拔刀術。
但月曆剛翻過新一頁的早晨,叫醒 Nero的不是Nico出品效果超群的鬧鐘或是Kyrie的溫聲催促,而是一股撲鼻香味。Nero坐在床上,思考這味道到底是什麼又從何而來,直到Kyrie來敲他的門,喊他吃飯。那天的早餐是慣例的麵包土司培根蛋,Nero歪著腦袋,在餐桌附近左聞右嗅,Nico皺眉,發自內心關心Nero說乖狗狗,要等大家到齊才能吃吃,不然你的女主人會氣氣喔。
Nero白了她一眼,問她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香但不是食物的味道。Nico耍嘴皮說她沒有犬科的靈敏嗅覺,總之就是不知道。然後Vergil走了過來,Nero猛地抬起頭,就像野獸為了捕捉氣味的方向而抬高鼻子一樣。他看著Vergil入座,而後者發現他太針對的視線,回應的眼神裡有著疑惑。但Nero沒有問出口,他問不出口,下意識覺得這個問題很敏感不能隨便亂問,早餐食之無味,他陷入漫無邊際的思考,甚至一整天都有點魂不守舍。
Vergil帶來了那股香味,但Vergil本身並不是源頭,氣味只是像香水一樣沾在他身上。Nero的思考沒有結果,但他的本能告訴他那股香味是Omega的信息素。
Dante曾說過,Alpha如果有Omega伴侶在身邊的話,發情期就可以被控制,但這個「伴侶」不是隨隨便便找個Omega交往就好,而是要「標記」,透過咬Omega後頸的標記行為,Alpha的咬痕會留在Omega的頸子上一輩子,即使一方死亡也無法解消,差不多等於異常嚴苛的一夫一妻制。
所以Vergil的發情期徵狀不像Dante那麼外顯是因為Vergil其實有伴侶。Nero推導出這個結論,自詡毫無破綻。但同時Nero有些驚恐地意識到,這是不是代表他有繼母?而且這個繼母八成是個惡魔或半魔?為什麼Vergil不介紹給他呢?看起來連Dante也不知道。Nero很好奇這個「繼母」的真實身分,儘管有關他的生母還是謎,但基於想了解彼此最好從現在開始而不是只談過去,Nero無法諒解Vergil的隱瞞。
而且,雖然這樣講可能有些奇怪,但Nero很喜歡那個味道,香香的,感覺有點甜,但又很清爽,不會像甜食一樣聞久了很膩。但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它,以至於這幾天Nero真的像狗一樣東聞西聞,試圖找出相似的味道,但一無所獲。現在最接近那個味道的是他的父親。於是又回到同一個疑惑:為什麼Vergil要隱瞞?他覺得Nero會不能接受繼母麼?明明Nero已經先接受了一個在胞弟說出來之前連自己有兒子都不曉得,甚至親手廢了兒子一隻手的Vergil?Nero覺得就算他繼母其實是個難以形容的異形他都可以笑著接受。
Nero躑躅數日,還是無法主動開口問Vergil有關他的伴侶或是陌生信息素的事。然而那氣味愈來愈濃郁,濃郁到Nero相信他的繼母就在Vergil房間裡,Vergil卻沒有絲毫表示。
直到三天前的早晨,大家在餐桌前苦苦等不到Vergil,Kyrie請Nero去看看父親的狀況,擔心是不是有突發狀況無法共進早餐,Nero領命,敲響縫隙溢出香氣的房門,Nero還沒開口,就聽見Vergil在門的另一側應道:「Nero,代我向Kyrie致歉,今天不用餐了。」Nero一時語塞,幾乎百分之百確定那個Omega現在就跟Vergil在一起,就在門的另一邊。他有想要破門而入的衝動,但忍住了,以單音草草答覆Vergil後,逃跑般衝回餐廳。
然後他的父親再也沒有踏出房門一步。第二天早上Nero再去敲門的時候那味道更濃烈了,Nero沒等Vergil回應,或他根本沒心思聽清楚Vergil說了什麼理由,他就跑走了。他愈來愈想要搞清楚那味道的主人,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唯一肯定的是他從來沒聞過這麼好聞的味道,就像偶然聽到正中喜好的音樂,他會查查看作者是誰,以擴充移動式DMC裡樂箱的選項。儘管這個味道不是有形的可以取得的東西,就算是可以擁有的,那也是Vergil的,Nero沒有跟父親搶伴侶的嗜好,然而同時他也被自己竟然有這種想法嚇了一跳。
所以當Vergil第四次在餐桌上缺席,Nero下定決心撥了電話給Dante。他希望Dante可以改變這個曖昧不清的現況,也希望Dante能告訴他怎麼做才能習慣以至於不被Omega的信息素影響。
撥完電話,Nero又吃了一頓少了Vergil的午餐後,心懷忐忑到了Vergil房門前。
我把你金屋藏嬌的事情跟Dante說了,他好像要過來一趟。Nero想說的話直截了當就是這句,但他說不出口。香氣又比昨天更為強烈,好像木製房門原本就是這種味道一樣,Nero甚至覺得有點頭暈,像喝了酒一樣渾身發熱。
Nero抬起手想敲門,竟然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他在緊張?他在害怕?他自己也陷入了混亂,陌生的感情正無形蠶食著他的思考。突然,門自己打開了,Vergil把門開到最大,不發一語,僅以眼神示意要Nero進來,Nero口乾舌燥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跟著Vergil走進去。
氣味濃得像薄霧瀰漫整間房間。靠窗的地方放了張單人床,Nero看到床上有人睡著,被單僅遮住了重要部位,露出赤裸的上身和四肢,漆黑的頭髮,漆黑的大片刺青……Nero瞪大了眼睛,喃喃唸了一句:「靠、什麼鬼?」
Vergil掐住徑直往床邊走的Nero的手臂,但Nero不覺得痛,他甚至沒有回頭看Vergil一眼,只是被動地因為反方向的力量而停住腳步。
「他必須吃點東西,還有,一套衣服。」
「喔、喔,好……」Nero恍惚地答應,幾乎是被Vergil用拉的方式強制離開房間。
Nero聽話地拿了他留著打算當午後點心的牛角麵包跟一套便服回來,Vergil這次只把門開了一小縫,接過Nero手上的東西就想關門。
「欸、等等!你不打算解釋一下?」Nero雖然覺得腦袋暈沉沉的,但不至於完全喪失思考能力,他擋住門,質問著。
「跟你沒什麼好解釋的。」
「啥?!」Nero一聽,怒火迅速竄燒,他以為他和Vergil的關係比起初相認時已有很大的改變,而且是一路往好的方向,如今Vergil卻又乾脆地把他推拒在外,家人的事是互相的,為什麼他這個混帳老爹不明白?何況是關於V的事。
Nero始終不能把V與Vergil等同視之,即使知道V確實「回歸」而「恢復」成了Vergil,他還是記得那頭微卷的黑髮、湖綠的眼、好聽但略嫌裝模作樣的嗓音,還有V向他袒露的脆弱。他想,對V而言自己大概只是剛好在那裡並且剛好願意幫助他的人。不管任何人只要符合這些「剛好」,V就會對那個人說一樣的話。他曾因為自己這種想法而受傷。或許這就是他想再見到V的理由,想再次確認V是以什麼眼神看著他,又是以什麼語氣對著他說話。
Nero揪住Vergil的衣領,但瞬間就得到Vergil的反擊,Vergil抬腿往他腹部頂了一腳,不重,只是想要驅退Nero。Vergil沒有忘記麵包跟衣服,抱著他想要的東西就把門帶上,Nero在門外聽見上鎖的聲音。
因為憤怒,反而讓Nero原本混沌的腦袋清醒不少,他以不至於把門敲破的力道重重捶著門板,說道:「那Dante呢?你會跟Dante解釋麼?」
沒有回應。Nero仍不放棄:「如果你不想跟任何人解釋,那就讓我自己問他,讓我跟V說話!他雖然不一定會解釋全部,但至少比你好,比什麼都不願意說、不敢說的你好!」講到最後已帶著孩子氣的挑釁意味,但在Vergil回應他之前,Nero停不下來。
「滿嘴垃圾話的Dante都比什麼都不說說了也像白說的你好!」最後連這句話都說出口了,但似乎正中要害,Vergil冷著一張臉開了門,順手把門帶上,比Nero多出半顆頭左右的身高相當有壓迫感,但Nero豪不畏縮,抬眼瞪視父親。
「如果你想要聽,也不應該是在這裡,也不是現在。我只能簡單跟你說,他很虛弱,而我不能離他太遠。至於你,最好不要離他太近。」Vergil說,語氣聽起來不慍不火,但眼中有不容反抗的強硬。
「為什麼?」
「……」Vergil皺緊眉頭,卻表現出了別種情緒:他在煩惱。
「你不解釋的原因該不會是因為你也無法解釋?」Nero詫異地反問,得到了Vergil的默認。他們倆不謀而合同時嘆了口氣。
「如果你愈專注在你聞到的那種味道…他的信息素,你愈容易受影響,而這個影響是雙向的,對他也是一種負擔。」
「我不懂……V應該是人類啊,而且若他是從你分出去的,為什麼Alpha會分出個Omega?不,在這之前,為什麼V跟你會同時存在?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Vergil說的對,就像剛剛Nero的注意力轉移到對Vergil的怒意時,那股味道頓時淡了許多,現在也是如此,他將精神專注在釐清真相上,香味淡得像錯覺,但他不知道其實Vergil也有為此出點力。
「我對惡魔的了解肯定比Dante多,但如你所知,『那個』是人類──」Vergil還沒說完,Nero插嘴糾正:「不要說『那個』,他是V。」
「呵,」Vergil輕聲笑了笑,Nero看不出笑點在哪也讀不出Vergil的情緒,Vergil繼續說:「或許你就是原因。」
「我?我什麼都沒──」這次換Vergil打斷他:「那是不應在五月出生的花,還是你的玫瑰樹?」
Nero一愣,Vergil意義不明確的句子卻令他感到熟悉,好像在哪裡看過類似的話。如果他有隨身把V的詩集帶在身邊,他可以在裡面找到這一首:我美麗的玫瑰樹。
A flower was offered to me,
Such a flower as May never bore;
But I said 'I've a pretty rose tree,'
And I passed the sweet flower o'er.
Nero沒能想起來,但是Vergil的話還是給了他靈感,令他耽溺多日的 V的信息素,確實就像花團錦簇的庭園會有的花與草與泥土與五月的太陽蒸釀出的香味。
詩句:
<My Pretty Rose Tree, William Blake>
A flower was offered to me,
Such a flower as May never bore;
But I said 'I've a pretty rose tree,'
And I passed the sweet flower o'er.
有人獻給我一朵花兒,
一朵五月裡見不到的花兒;
但我說:「我有棵美麗的玫瑰樹。」
我放棄了那朵可愛的花兒。
Nero回想整個事件的始末。Vergil說他和Dante進入信息素勃發期(Nero花了點時間釐清信息素勃發期等於Dante口中的發情期),生活在一起會有不良反應,希望能借住一段時間。Nero雖然還有點猶豫不知如何掌握和父親的距離,但他沒有理由拒絕,而Kyrie樂於接待,Nico也開心得不明所以,於是滿場一致通過此方案。
闊別約半年,Nero親自領著他的父親,穿過車庫,招呼他進門。那是一個太陽刺眼萬里無雲的晚春上午,Vergil依然穿著那套不合時宜的長衣,衣領立得高高的,前髮後梳而露出的額頭上卻不見半顆汗珠。Vergil比Dante還像「非人」,每次Nero看到Vergil都不禁這麼想。
啊,你來了,先休息一下吧,快開飯了。Nero僵硬地寒暄著,Vergil僅點頭示意,但Nero沒有錯過嘴角那抹微笑。Nero頓時鬆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Dante不在場的情況下與Vergil相處,說實話,有些不安,他們的父子關係仍只是個生理上的事實,但Vergil的笑容鼓舞了他,Nero相信這段時間可以讓他更了解「父親」一些。
這個時候Nero有隱約嗅到Vergil身上不同於體味的氣味,本能地判別那就是他的信息素,但很微弱,也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身體不適或像Dante那樣進入發情期後情緒起伏會比較大。然而Nero沒有想太多,畢竟自己關於惡魔第二性別的知識都來自Dante,就算Dante說自己是Alpha,他也從沒感覺過什麼叫發情期,或許是他天生對這方面比較遲鈍,畢竟他只有四分之一惡魔血統,也或許是Vergil比Dante懂得多,以至於他可以比Dante更好地掌握並且控制自己的身體。
Vergil也比Nero想像得更快融入這個家,看Kyrie就像教小朋友一樣跟Vergil解釋很多魔界絕對不可能有的事物,從各種太方便的電器用品到餐桌上出現的豐富料理。Nero開始覺得Vergil就這樣住下很好,他想像他可以很自然地喊他爸,他們可以一起工作,或許Vergil還會願意教他那些帥氣的次元斬拔刀術。
但月曆剛翻過新一頁的早晨,叫醒 Nero的不是Nico出品效果超群的鬧鐘或是Kyrie的溫聲催促,而是一股撲鼻香味。Nero坐在床上,思考這味道到底是什麼又從何而來,直到Kyrie來敲他的門,喊他吃飯。那天的早餐是慣例的麵包土司培根蛋,Nero歪著腦袋,在餐桌附近左聞右嗅,Nico皺眉,發自內心關心Nero說乖狗狗,要等大家到齊才能吃吃,不然你的女主人會氣氣喔。
Nero白了她一眼,問她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香但不是食物的味道。Nico耍嘴皮說她沒有犬科的靈敏嗅覺,總之就是不知道。然後Vergil走了過來,Nero猛地抬起頭,就像野獸為了捕捉氣味的方向而抬高鼻子一樣。他看著Vergil入座,而後者發現他太針對的視線,回應的眼神裡有著疑惑。但Nero沒有問出口,他問不出口,下意識覺得這個問題很敏感不能隨便亂問,早餐食之無味,他陷入漫無邊際的思考,甚至一整天都有點魂不守舍。
Vergil帶來了那股香味,但Vergil本身並不是源頭,氣味只是像香水一樣沾在他身上。Nero的思考沒有結果,但他的本能告訴他那股香味是Omega的信息素。
Dante曾說過,Alpha如果有Omega伴侶在身邊的話,發情期就可以被控制,但這個「伴侶」不是隨隨便便找個Omega交往就好,而是要「標記」,透過咬Omega後頸的標記行為,Alpha的咬痕會留在Omega的頸子上一輩子,即使一方死亡也無法解消,差不多等於異常嚴苛的一夫一妻制。
所以Vergil的發情期徵狀不像Dante那麼外顯是因為Vergil其實有伴侶。Nero推導出這個結論,自詡毫無破綻。但同時Nero有些驚恐地意識到,這是不是代表他有繼母?而且這個繼母八成是個惡魔或半魔?為什麼Vergil不介紹給他呢?看起來連Dante也不知道。Nero很好奇這個「繼母」的真實身分,儘管有關他的生母還是謎,但基於想了解彼此最好從現在開始而不是只談過去,Nero無法諒解Vergil的隱瞞。
而且,雖然這樣講可能有些奇怪,但Nero很喜歡那個味道,香香的,感覺有點甜,但又很清爽,不會像甜食一樣聞久了很膩。但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它,以至於這幾天Nero真的像狗一樣東聞西聞,試圖找出相似的味道,但一無所獲。現在最接近那個味道的是他的父親。於是又回到同一個疑惑:為什麼Vergil要隱瞞?他覺得Nero會不能接受繼母麼?明明Nero已經先接受了一個在胞弟說出來之前連自己有兒子都不曉得,甚至親手廢了兒子一隻手的Vergil?Nero覺得就算他繼母其實是個難以形容的異形他都可以笑著接受。
Nero躑躅數日,還是無法主動開口問Vergil有關他的伴侶或是陌生信息素的事。然而那氣味愈來愈濃郁,濃郁到Nero相信他的繼母就在Vergil房間裡,Vergil卻沒有絲毫表示。
直到三天前的早晨,大家在餐桌前苦苦等不到Vergil,Kyrie請Nero去看看父親的狀況,擔心是不是有突發狀況無法共進早餐,Nero領命,敲響縫隙溢出香氣的房門,Nero還沒開口,就聽見Vergil在門的另一側應道:「Nero,代我向Kyrie致歉,今天不用餐了。」Nero一時語塞,幾乎百分之百確定那個Omega現在就跟Vergil在一起,就在門的另一邊。他有想要破門而入的衝動,但忍住了,以單音草草答覆Vergil後,逃跑般衝回餐廳。
然後他的父親再也沒有踏出房門一步。第二天早上Nero再去敲門的時候那味道更濃烈了,Nero沒等Vergil回應,或他根本沒心思聽清楚Vergil說了什麼理由,他就跑走了。他愈來愈想要搞清楚那味道的主人,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唯一肯定的是他從來沒聞過這麼好聞的味道,就像偶然聽到正中喜好的音樂,他會查查看作者是誰,以擴充移動式DMC裡樂箱的選項。儘管這個味道不是有形的可以取得的東西,就算是可以擁有的,那也是Vergil的,Nero沒有跟父親搶伴侶的嗜好,然而同時他也被自己竟然有這種想法嚇了一跳。
所以當Vergil第四次在餐桌上缺席,Nero下定決心撥了電話給Dante。他希望Dante可以改變這個曖昧不清的現況,也希望Dante能告訴他怎麼做才能習慣以至於不被Omega的信息素影響。
撥完電話,Nero又吃了一頓少了Vergil的午餐後,心懷忐忑到了Vergil房門前。
我把你金屋藏嬌的事情跟Dante說了,他好像要過來一趟。Nero想說的話直截了當就是這句,但他說不出口。香氣又比昨天更為強烈,好像木製房門原本就是這種味道一樣,Nero甚至覺得有點頭暈,像喝了酒一樣渾身發熱。
Nero抬起手想敲門,竟然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他在緊張?他在害怕?他自己也陷入了混亂,陌生的感情正無形蠶食著他的思考。突然,門自己打開了,Vergil把門開到最大,不發一語,僅以眼神示意要Nero進來,Nero口乾舌燥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跟著Vergil走進去。
氣味濃得像薄霧瀰漫整間房間。靠窗的地方放了張單人床,Nero看到床上有人睡著,被單僅遮住了重要部位,露出赤裸的上身和四肢,漆黑的頭髮,漆黑的大片刺青……Nero瞪大了眼睛,喃喃唸了一句:「靠、什麼鬼?」
Vergil掐住徑直往床邊走的Nero的手臂,但Nero不覺得痛,他甚至沒有回頭看Vergil一眼,只是被動地因為反方向的力量而停住腳步。
「他必須吃點東西,還有,一套衣服。」
「喔、喔,好……」Nero恍惚地答應,幾乎是被Vergil用拉的方式強制離開房間。
Nero聽話地拿了他留著打算當午後點心的牛角麵包跟一套便服回來,Vergil這次只把門開了一小縫,接過Nero手上的東西就想關門。
「欸、等等!你不打算解釋一下?」Nero雖然覺得腦袋暈沉沉的,但不至於完全喪失思考能力,他擋住門,質問著。
「跟你沒什麼好解釋的。」
「啥?!」Nero一聽,怒火迅速竄燒,他以為他和Vergil的關係比起初相認時已有很大的改變,而且是一路往好的方向,如今Vergil卻又乾脆地把他推拒在外,家人的事是互相的,為什麼他這個混帳老爹不明白?何況是關於V的事。
Nero始終不能把V與Vergil等同視之,即使知道V確實「回歸」而「恢復」成了Vergil,他還是記得那頭微卷的黑髮、湖綠的眼、好聽但略嫌裝模作樣的嗓音,還有V向他袒露的脆弱。他想,對V而言自己大概只是剛好在那裡並且剛好願意幫助他的人。不管任何人只要符合這些「剛好」,V就會對那個人說一樣的話。他曾因為自己這種想法而受傷。或許這就是他想再見到V的理由,想再次確認V是以什麼眼神看著他,又是以什麼語氣對著他說話。
Nero揪住Vergil的衣領,但瞬間就得到Vergil的反擊,Vergil抬腿往他腹部頂了一腳,不重,只是想要驅退Nero。Vergil沒有忘記麵包跟衣服,抱著他想要的東西就把門帶上,Nero在門外聽見上鎖的聲音。
因為憤怒,反而讓Nero原本混沌的腦袋清醒不少,他以不至於把門敲破的力道重重捶著門板,說道:「那Dante呢?你會跟Dante解釋麼?」
沒有回應。Nero仍不放棄:「如果你不想跟任何人解釋,那就讓我自己問他,讓我跟V說話!他雖然不一定會解釋全部,但至少比你好,比什麼都不願意說、不敢說的你好!」講到最後已帶著孩子氣的挑釁意味,但在Vergil回應他之前,Nero停不下來。
「滿嘴垃圾話的Dante都比什麼都不說說了也像白說的你好!」最後連這句話都說出口了,但似乎正中要害,Vergil冷著一張臉開了門,順手把門帶上,比Nero多出半顆頭左右的身高相當有壓迫感,但Nero豪不畏縮,抬眼瞪視父親。
「如果你想要聽,也不應該是在這裡,也不是現在。我只能簡單跟你說,他很虛弱,而我不能離他太遠。至於你,最好不要離他太近。」Vergil說,語氣聽起來不慍不火,但眼中有不容反抗的強硬。
「為什麼?」
「……」Vergil皺緊眉頭,卻表現出了別種情緒:他在煩惱。
「你不解釋的原因該不會是因為你也無法解釋?」Nero詫異地反問,得到了Vergil的默認。他們倆不謀而合同時嘆了口氣。
「如果你愈專注在你聞到的那種味道…他的信息素,你愈容易受影響,而這個影響是雙向的,對他也是一種負擔。」
「我不懂……V應該是人類啊,而且若他是從你分出去的,為什麼Alpha會分出個Omega?不,在這之前,為什麼V跟你會同時存在?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Vergil說的對,就像剛剛Nero的注意力轉移到對Vergil的怒意時,那股味道頓時淡了許多,現在也是如此,他將精神專注在釐清真相上,香味淡得像錯覺,但他不知道其實Vergil也有為此出點力。
「我對惡魔的了解肯定比Dante多,但如你所知,『那個』是人類──」Vergil還沒說完,Nero插嘴糾正:「不要說『那個』,他是V。」
「呵,」Vergil輕聲笑了笑,Nero看不出笑點在哪也讀不出Vergil的情緒,Vergil繼續說:「或許你就是原因。」
「我?我什麼都沒──」這次換Vergil打斷他:「那是不應在五月出生的花,還是你的玫瑰樹?」
Nero一愣,Vergil意義不明確的句子卻令他感到熟悉,好像在哪裡看過類似的話。如果他有隨身把V的詩集帶在身邊,他可以在裡面找到這一首:我美麗的玫瑰樹。
A flower was offered to me,
Such a flower as May never bore;
But I said 'I've a pretty rose tree,'
And I passed the sweet flower o'er.
Nero沒能想起來,但是Vergil的話還是給了他靈感,令他耽溺多日的 V的信息素,確實就像花團錦簇的庭園會有的花與草與泥土與五月的太陽蒸釀出的香味。
詩句:
<My Pretty Rose Tree, William Blake>
A flower was offered to me,
Such a flower as May never bore;
But I said 'I've a pretty rose tree,'
And I passed the sweet flower o'er.
有人獻給我一朵花兒,
一朵五月裡見不到的花兒;
但我說:「我有棵美麗的玫瑰樹。」
我放棄了那朵可愛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