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夜沒有奇蹟】-愛忠
*SK8 the Infinity 同人二次創作
神道愛之介x菊池忠
#puppyparadise企劃-聖誕節OR冬季主題
前情提要,或說是呈堂證供(?):監督在雜誌訪談說菊池忠小時候教愛之介滑板那時候還會單純地相信有聖誕老人,但愛之介從來都不相信,因為聖誕老人沒有來自己身邊送過禮物。
忠出神地聽著愛之介用異國語言輕聲唱出美麗的曲調。即使還是小學生的忠的英文程度只背得出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跟講得出最簡單又最制式生硬的問候語,他仍聽得出來少爺的發音很漂亮,配上清脆高亢、音準和諧的歌聲,忠按捺著想用力鼓掌的衝動認真專注地看愛之介唱,眼神盡是純粹的敬慕與欣賞。愛之介閉上了眼睛,直到最後一句才又再睜開。忠像總算得到允許那樣激動拍手,那喜悅甚至帶著祝賀意思的燦爛笑容彷彿愛之介剛完成了一場面對滿席觀眾的盛大演出。
「好厲害!好好聽!謝謝您!」
「忠太誇張了啦……」愛之介晃著坐在泳池邊緣懸空的雙腳,忠不是第一個稱讚他的人,他就讀的小學每年聖誕節都會辦小型音樂會,他這次會表演鋼琴曲跟領唱剛剛那首《Silent Night》,老師讚揚他的音樂天賦,就連姨母們也很滿意,但忠的評價對他而言總是最特別,儘管本人渾然不覺。
「欸,我也想聽忠唱。」
愛之介一半是為了掩飾不好意思的要求卻讓忠露出了困擾的表情:「很抱歉,愛之介少爺,我沒有會唱的……啊,有一首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
忠哼了一小段輕快的曲調,他以為愛之介指定聖誕節相關的歌,努力回想並試著重現在這段期間常常會在外面聽到店家放的應景歌曲,畢竟全憑印象,忠有自覺哼得零散不成調,還因為無論如何都接不下去了而停在很奇怪的地方,忠紅著臉,羞愧地低下頭。
但他的小主人沒有嘲笑他,愛之介探頭過來,忠一抬眼便對上那雙鮮麗的紅色眼睛,帶著單純欣喜的笑意。
「我聽過哦,」小主人還為他說話:「忠哼得好可愛。」雖然忠不太理解為何會使用可愛這個形容詞。
愛之介左右搖晃上身像在打拍子,然後開口唱道:「You better watch out-You better not cry-You better not pout、I'm telling you why-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活潑的曲調或許比剛剛那首還要適合愛之介清亮的嗓子,忠又忍不住拍起手來。
「哇!謝謝您!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歌詞,是什麼意思呢?」
「在說聖誕老人要來了,所以要乖之類的…歌名《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就是『聖誕老人要來鎮上了』的意思。」
「原來如此!愛之介少爺真的好厲害,多虧您我才知道原來聖誕節不只是聖誕老人會來送禮物的日子。」忠回想愛之介剛開始唱的歌,那首在歌頌聖子耶穌的誕生,莊嚴肅穆充滿神聖感,名符其實屬於「聖誕節」的歌。
「只是剛好我的學校有教,忠的學校沒有而已。」
「呵呵,那麼謝謝您教我。」
「沒、沒什麼好謝的啦……」
「就是下禮拜了呢,愛之介少爺也已經寫好信了麼?」忠的腦海裡又回放愛之介唱的《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想著今年他許願的聖誕禮物是前陣子在書店看到的書。
「信?」
愛之介滿臉疑惑,反而讓忠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他不太有自信地回答:「嗯…就是寫給聖誕老人的信?」
「呃,我沒寫過……」
「咦?可是這樣聖誕老人怎麼知道要送什麼給您呢?」
忠看見愛之介瞪大了眼睛,似乎很驚訝,他感到心慌,卻搞不清楚為什麼。
「忠每年都會寫信給聖誕老人麼?」
「是的。」
「你知道聖誕老人的地址?」
忠搖搖頭:「父親會幫我轉寄。」
「轉寄去哪裡?明明沒有寫地址?」
「去聖誕老人那裡……吧?」
「可是,聖誕老人看得懂日文麼?」
「咦?」
「我也不知道聖誕老人住哪裡,但他絕對不是日本人吧?」
「確實如此……」
「不過就算他看得懂日文也不奇怪啦,畢竟他要到全世界各地去送禮物。」
「嗯……」
忠低頭思考。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每年十二月初他和父親會一起為了給聖誕老人寫信而到書店精心挑選信紙和信封,寫上願望後交給父親轉寄,二十五號早上起床時,床頭總會放著他寫在信上想要的東西,因此忠從來沒有懷疑聖誕老人沒有讀到他的信,或甚至看不懂。但小主人說得也很有道理,聖誕老人應該不會是日本人,他住在別的國家、說著別種語言,況且全世界小孩那麼多,要在幾個禮拜內看完全部的信再準備全部的禮物,就算有魔法似乎也是件大工程。每次信封上都沒有寫地址,甚至連郵票也沒貼,確實無從得知父親究竟是把信轉寄到哪裡去。
「那愛之介少爺都收到怎樣的禮物呢?」
「我哦……大概因為我不夠乖,所以我沒收到過。」
「怎麼會!」忠猛搖了搖頭:「您不管是課業還是才藝都很認真,也都有很好的結果,跟您相比我才沒有資格拿禮物…啊,愛之介少爺,來寫信吧!聖誕老人一定也很煩惱要送什麼才適合您,我還有信紙,很多!我去拿!」忠說著就想要起身回房間拿紙筆,但愛之介抓住了他的衣角,這或許是忠第一次看到愛之介露出這麼為難的表情:「忠、等等!我想那樣忠的父親會很困擾。」
忠一愣。他既無法直接回說不會的,父親只是轉寄,不過是舉手之勞,亦無法反問為什麼。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就像他上了小學之後開始意識到以前聽的枕邊故事都是「杜撰」的一樣。
忠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站起身來,愛之介鬆開了手,大概是怕他拉得太用力會害忠重心不穩。他的小主人聰明、多才多藝,還很溫柔又善解人意,如果這麼好的人收不到聖誕禮物,那聖誕老人一定是--
「我想您說的是對的。」忠小心翼翼地選著用詞,因為愛之介低著頭,神情落寞得令他難過。他不曾看過這樣的少爺,不,應該說除了最初的夜晚流過的眼淚以外,忠不曾再看過愛之介的表情蒙上陰影。不管他們聊什麼,愛之介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尤其踩在滑板上的時候,飛揚的神采就像童話裡拍著透亮翅膀飛舞的小精靈,但卻如此真實。
「聖誕老人可能看不懂日文,或根本不需要看信,但如果乖孩子都應該要得到禮物,他不可能不送禮物給您,所以我想…『聖誕老人』不存在。」
「忠,對不起……」
「咦!請不要道歉!不如說我才是……明明比您大,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不覺得失望麼?因為聖誕老人就變成…騙人的。」
忠又愣了一下。原來愛之介少爺是在擔心這點。
「您真是溫柔,但是愛之介少爺,我反而更開心喔,因為比起不知道住在哪裡的『聖誕老人』,我更喜歡每天見得到的真實存在的『聖誕老人』。所以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寫一封信,您的願望我一定會努力達成,父親也一定會同意的,因為我知道,他跟我一樣都最喜歡少爺了。」
忠輕輕拉起愛之介剛剛揪住他衣角的手,可能是因為坐著不動太久,有點冰涼,於是他兩手一起柔柔包覆住那隻手。
「雖然沒有魔法,也沒辦法帶來什麼奇蹟,但是請您相信我,今年讓我和父親成為您的聖誕老人好麼?」
愛之介答應了,並用忠的信紙寫了信。忠跟他一起把信交給了父親,父親笑著接受,像是為了要讓愛之介安心似地補了一句少爺的信我確實收到了。忠很開心看到愛之介也露出了笑容。父親沒有給他看愛之介的信,父親說他會準備,而忠的工作是把禮物送到少爺身邊。距離二十四號只剩下一個禮拜,忠還急急忙忙準備了給父親的回禮,是用簡單編織工具做成的毛線脖圍,形狀有點糟糕,但對當時的他而言已是傾盡全力,而他的父親會愛用到它變成一團搞不清楚作用的毛線球還捨不得丟。
二十四號晚上,忠特別穿了紅色棉衣,頭戴有馴鹿耳朵和犄角裝飾的聖誕帽,包括手裡捧著的沉沉一袋以特別設計來裝禮物用的聖誕襪包裹的糖果餅乾,這些都是父親幫忙準備的。雖然少了驚喜感,但為了禮貌,忠還是提前預告他會在就寢前這個時間點找愛之介,所以當他敲響少爺的房門,幾乎沒有等待時間,愛之介便開門迎接他,已經換上睡衣的少爺卻精神奕奕,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因為興奮雀躍而閃爍著比紅寶石還要璀璨的光輝。
「聖誕節快樂,愛之介少爺。」
「嗯!聖誕節快樂!忠,謝謝你,這真的是我第一次過得最最最開心的聖誕節了!」
愛之介像是小狗一頭撲進他的懷裡,那單純的快樂喜悅感染了忠,瞬間讓他忽略了應有的禮貌,完全把少爺當成了年齡相仿但仍需要他照顧的弟弟一般,他回抱住他,親暱地撫摸他的後腦勺跟背部。
「呵呵!忠是馴鹿呢。」
「沒錯,我是來幫聖誕老人送禮物的。」忠打開聖誕襪的開口,裡面充滿各類包裝紙五彩繽紛的零食,有很多是愛之介從來沒吃過甚至沒看過的,男孩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想拿,忠又束起袋口,然後把鼓鼓的襪袋傳到愛之介手中,說道:「但現在太晚了,愛之介少爺,不可以偷吃喔。」
「才不會,我只是想看看,明天我們一起吃。」愛之介不太服氣地鼓頰,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像裡面裝了什麼易碎貴重品一樣兩手捧著聖誕襪移放到書桌上。
「謝謝您。那麼,晚安了,愛之介少爺。」
「咦、你要回去了?」
愛之介似乎非常驚訝,本來開心又興奮的表情馬上垮了下來,變化之快也讓忠嚇了一跳。
他的小主人揪緊了他鑲著白色毛邊的衣角,一語不發,抬眼注視他的眼底裡映見不安與寂寞,就像那個晚上視線交會的瞬間,忠想要為他做些什麼,只要他能破涕為笑,只要他能如願以償,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會努力去做到。
忠輕輕把門帶上,然後任由愛之介把他往房間裡拉。男孩笑得露出了一對小虎牙,略昏暗的鵝黃色小夜燈下,只有那雙紅色眼睛格外明亮。被發現肯定會被罵的,就算是父親也會責備他的吧,但這是聖誕夜。愛之介急急把燈關掉後,直到把他拉進棉被裡躺下了才甘心放手。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緊張,忠,你會麼?」愛之介翻過身,趴伏抱著飽滿的大枕頭側頭看著仰躺在身邊的忠。
「是的,我也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跟父母以外的人一起睡。」忠也側過頭,即使沒有燈,他還是能清楚辨識愛之介的笑臉。兩人份的體溫比自己睡時還要溫暖,被窩還有種難以言喻的香甜氣味,主要是洗劑的清香,混合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有點像蜂蜜牛奶的甜味,雖然好聞但很陌生,強化了自己正睡在少爺床上的意識,就像愛之介說的,有點緊張,更感到不好意思。
「我也是。」愛之介發出輕如羽毛的笑聲,忠總覺得耳朵有點癢。男孩靜不下來似地翻來覆去變換姿勢,被子蠕動、床墊搖晃,忠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他不知道愛之介甚至沒有跟他人同寢的記憶,在更小的時候有他會喊「婆婆」的年長女僕哄他入睡,但從來不曾睜開眼身旁有人的經驗。
「忠!」
「是的,愛之介少爺。」
「我會好好珍惜的。」
「呵呵,謝謝您,如果能合您的口味就好了,除了外面買的零食,還有我和父親一起做的餅乾,啊,餅乾要先吃,放到第三天就不好吃了。」
「欸,我說的不是……唔,算了。」
「愛之介少爺?」
「你應該不會覺得討厭吧?跟我一起睡……」
「當然不討厭!能和您在一起過夜我也很開心,雖然我知道這樣很沒規矩,我只是──」
忠還沒說到強調彼此身分差異的詞彙,愛之介急著打斷他:「我不在乎那些規矩啦…不管怎麼樣,忠都是我的朋友,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想要每天和你玩滑板,也想每天和你一起睡覺,一起睡著、一起醒來,永遠不用說再見。」
「謝謝您,愛之介少爺,我真的…很開心。」
「那,就算過了今天晚上,忠也會一直待在我身邊麼?」
「雖然很想答應您,但是……」
「……」
「愛之介少爺,就算沒辦法一直一直總是在您身邊,不過只要是您的願望,我什麼都願意做,不是因為聖誕節,就算不是任何節日…因為您是…您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真的,謝謝您,這個聖誕夜我永遠不會忘記。」
愛之介別過頭去,大概總算覺得累了想睡吧,忠反省自己話太多了。他把聲量壓到最低最輕,邊閉上眼睛說道:「晚安,愛之介少爺。」
「嗯,晚安,忠。」
忠比他能想像得還要快進入夢鄉,只是在意識矇矓間覺察到愛之介又翻過身來,對著他說了些什麼,只是他聽不清晰,就是聽見了,也不可能記住。
忠睜開眼睛,窄小的機窗外是燈火通亮顯得比白天還要熱鬧的東京夜景。
在那霸機場聽到的聖誕歌曲還在腦內反覆播放,或許是因為如此,他剛剛回想起了小時候和愛之介一起過聖誕夜的往事。細節已經難以形容,只是那晚他竟然和少爺同床共枕,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當年怎麼那麼不知分寸──儘管現在因著愛之介的意志三天兩頭就在主人房間過夜的他完全沒有資格跟立場責備小時候的自己。
今晚也是聖誕夜。從昨天開始就說要在東京處理私事的愛之介在今天下午忽然傳給他機票。忠一心想著即將開始的常會,在一秒的時間內思考愛之介需要什麼幫助,同時直接回覆主人:請問我需要為您準備什麼過去?結果他的主人回「我需要你」,用字簡短更顯得情況緊急,忠忐忑地準備了一個行李箱,放了所有愛之介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從日常用的到特殊場合可能需要的,設想了種種情境,大多是不好的,直到拉著沉重的行李箱到了機場,他看見店頭被聖誕節特有的紅綠色調跟閃爍的彩燈鋪張裝飾著,耳邊還傳來曲調熱鬧但洋溢著溫馨氣氛的《Jingle Bell》,他忽然意識到,今晚是聖誕夜。愛之介那句我需要你,頓時有點變調。忠感到內疚,卻又無法停止這不合時宜的想像:會不會愛之介真的只是要他來一起過聖誕夜呢?
東京比沖繩冷得太多,忠打了個哆嗦,呼了一口白氣,強迫自己繼續想工作上的事情。
愛之介為他準備的飯店房間明顯超過了普通商務的等級,果然辦理入住時,櫃台說已經辦過了,可以直接憑手機的電子識別證進房,而登記的名義就是神道愛之介本人。雖然那機率微乎其微,但忠還是希望愛之介能稍微顧慮一下萬一被發現他聖誕節是在五星級飯店高層家庭式套房度過,或許會成為新年過後第一件名人誹聞。忠放好了行李,視線不由自主停留在那套掛在衣櫃外熟悉的藍色西裝上,兩邊肩頭不太平衡,他忍不住想要重新再掛一次,卻收到他那勸不動的任性主人的指令:車站前見。
飯店離車站步行不過幾分鐘,忠遠遠就在人群中看到那個人,愛之介站在車站前設置的巨大聖誕樹下,一身黑色長版大衣低調得不太像他,卻仍風采難掩,只是低頭滑手機的樣子都比任何明星寫真還要迷人帥氣。忠不想讓愛之介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再多等一秒鐘,卻又兀然對於接近那個人感到躊躇。
愛之介的頭髮沒有刻意梳整,放任它自由垂落,略長的前髮似乎一直擋到他的視線,他不時舉起戴著黑色皮革手套的頎長手指去撥開那縷飾羽般的藍髮。那個人不是公共眼光下乾淨無瑕的議員神道愛之介,也不是狂野熱情的表演家愛抱夢。忠吐了口白氣。而忠仍是一身平常工作的深色西裝,只是襯衣與外套都換成了羊毛料。他忽然不知道該以什麼名分、以何種態度站在那個人身邊。
車站前人潮不停來去翻捲,耳邊又響起充滿節慶氛圍的應景歌曲,聖誕樹上的燈飾配合著曲調一閃一滅,那個人抬起頭來,紅色瞳孔在夜色與閃爍燈光裡火一般灼灼發亮,先知般立刻發現了他的存在。忠看出他眼神裡的催促,夾雜著他並不確定是否只是錯覺的期待與喜悅。
忠跨著大步走近,負疚地垂低腦袋:「愛之介先生,抱歉讓您久等了。」
「嗯。」愛之介收起手機,含糊答應,斜眼瞅了忠一眼:「你啊,還真是一身無聊的打扮啊。」
在忠要再道歉一次之前,愛之介又說:「就跟我想像得一樣,哈!很難得吧,和你在外面碰頭,還是我先到等你的情況。」
「您說得是……」忠的視線落在愛之介造型復古的大頭皮靴上,那刷上漸層棕色仿舊的人工皮也與平常擦得光亮的尖頭皮鞋給人截然不同的印象。他心有點慌,有點不知所措,他不應該是為此特地離開沖繩來到這裡、來到這個人身邊的。
「把頭抬起來。」
忠很自然地依言抬起頭,對上愛之介帶著笑意的玫瑰色眼睛。
「再高一點。」愛之介指向天上,忠順著指尖又再昂起下巴。
「你看,下雪了。」
「啊……」
墨色夜幕覆著色調淺灰的薄雲,有一些小小的白色的碎片非常緩慢地往下沉落,在隨著佳節樂曲的旋律明滅的燈光當中像星星從天而降。這是忠第一次親眼見到雪,以至於他的思考毫無自覺地被缺乏現實感的聯想佔據,即使他分明早已過了會有這些天真幻想的年紀。他伸出手想要接住一顆,那冰涼到帶來瞬間刺痛感的結晶卻在接觸到他的體溫時變得濕潤,脆弱地失去了原本的形狀,變成像被雨打過的碎花瓣,可憐地癱躺在他掌心上。
「手套沒帶麼?」
「呃,」聽到愛之介的問話,忠頓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在行李箱裡。」
「倒是拿出來戴啊。」
「很抱歉。」
「還是你是故意的?」愛之介邊說,邊摘下了自己的左手手套,不由分說地給忠戴上後,轉而握住忠的右手往自己的大衣口袋裡塞。
忠啊地驚嘆一聲,錯過了最初說不的時機,再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愛之介把他的手往溫熱的口袋深處壓,同時仰起頭,呼出一團白煙:「雖然只是這樣的小雪,在這個時候也是難得一見。」
「……」忠在沉默裡欲言又止,他的主人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察覺到了這點:「怎樣?你的期待落空了麼?你以為我是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叫你特地來一趟?」
空氣中流瀉的音符忽然慢了下來,聖誕樹上的燈飾也跟著從晃眼閃爍變成規律的長明長暗。那是《Silent Night》。瞬間他想起了一些事,關於愛之介,還有關於愛之介和自己的事,因此他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確實是令人驚喜的誤算。」
「呵,覺得驚喜?」
「是的,謝謝您,愛之介先生。」
「我的目的是達到了,但你看起來不適合繼續在這裡淋雪了。」愛之介擦掉忠鼻頭上潮濕的雪片,那因為溫度差或是純粹的快樂而微微泛紅的臉頰讓他想起幾天前在社群網路上看到的雪地裡興奮的小狗,頻頻把頭埋進雪裡搞得滿臉白雪的舉動奇妙難解卻又無比惹人憐愛。
「您知道麼?每個雪花的結晶狀都是獨一無二的。」
「嗯?」
「就像在您身邊的每一個時刻,都如此美麗又獨特。」
「你是在對我說甜言蜜語麼?」愛之介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的東西一樣揚起眉毛,他再次抬頭仰望天空說:「但雪花一碰就壞,不如說月亮吧。」
忠順著愛之介的視線也往上看。天上掛著微凸向一邊的盈月,隔著如紗雲層,透出銀白色朦朧曖昧的光。反射太陽光的月亮大部分時間都缺了一角,白天甚至會徹底消融在太陽的光芒之中,沒有光、沒有熱,只會繞著地球轉。
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提出異議:「我想您比較適合太陽,燦爛、充滿令人目眩神迷的無盡熱量。」
「哈!」愛之介笑得不以為然:「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重點是我喜不喜歡。」
「您說得是。」忠認真地點頭應諾,愛之介卻皺起眉頭,忠恐怕自己又錯過了什麼,投以疑問的眼神,但他的主人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同時往忠來時的方向走:「好了,回飯店吧。我想拆聖誕禮物了。」
「啊,愛之介先生──」忠急急趕上,以免兩人的手相連在一個大衣口袋裡的事實因為距離拉開反而顯得醒目,還有真的感到心慌。
在機場才意識到今天是聖誕夜的他毫無準備,不僅是心理上的,還有物質上的,他也不可能當場隨便將就挑個東西當禮物。而這不光是因為年末特別忙,還有神道家從來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儘管在那麼小的時候,他曾經不自量力地試圖成為他小主人的「聖誕老人」帶給他禮物,但也只有那一個晚上而已。
「你會給我的吧?忠。」愛之介又忽然旋身過來面對他,在快要不小心相撞的距離裡,與忠分享祕密一般輕聲呢喃,白色的氣息很熱,融化了幾片雪,那縷前髮撓過忠的臉頰,卻讓他渾身因搔癢而發顫。
也或許只有那一個晚上就足夠了。忠瞬間屏住了呼吸,牢實回握住口袋裡束縛他的手。
「如果您願意收下的話。」
「呵,事到如今還需要確認那種事?」他的主人看著他笑,近得能夠確認那人身上熟悉的體溫和男士香水味,忠不會再想像這些只是錯覺,他聽見愛之介說:「我會好好珍惜的。」
完。
二十四號夜晚東京降下今年第一場雪,夢幻的白色聖誕上了社群軟體的趨勢排行榜。神道議員也上傳了一張照片,高大的聖誕樹上掛滿了精巧的燈飾,紛紛細雪反射彩燈的光芒如場寶石雨,他在內文祝福所有國民能如願以償,平安喜樂迎接新的一年,用了大量愛心跟小禮物造型的貼圖,下面又簡單提到了即將開始的常會議程裡的環境法案,過分完美的宣傳貼文卻仍然成功獲得廣大的正面迴響。
愛之介快速瀏覽過回覆欄,逐個答以愛心符號。整個貼文最費力的是編輯照片,那張照片的重點本來是在聖誕樹下的他,當然是未經預告的偷拍,無奈不習慣被拍照的那個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入鏡就會變得很僵硬。
「愛之介先生?」
「你看,我拍得不錯吧。」
「是的,真的很棒,雪跟聖誕樹的燈光相互輝映,雖然肉眼直視也很美,但這樣拍起來就像繪畫一樣夢幻呢。」
「哈!你說得沒錯,雖然我想拍的是在聖誕樹下的聖誕禮物。」
愛之介用指腹輕點著照片裡那抬頭專心到嘴巴開開傻傻望天的黑髮男人,男人的側臉被放大,甚至看得到他呼出來的白色吐息,躺在他身邊的本人卻把頭垂了下去,只剛好切在眉上的劉海遮不住他雙頰的紅暈。
「雖然沒有雪……」
「嗯?」
「但是明年的聖誕節,請讓我在沖繩的聖誕樹下也拍張您的照片。」
「哈,好啊,乾脆在家裡裝飾吧,我相信我的小狗未來一年都一樣會是只要主人說的就什──麼──都會做的乖孩子,你可要記得先準備好裝得下你要的禮物的襪子。」
後記:
感謝看到這邊的您
愛之介當年寫的禮物願望是忠(菊池父:少爺太喜歡跟我兒子玩了吧)
雖然過夜只有那第一次,但之後每年聖誕節(直到忠開始工作或直到燒板)忠還是會跟愛之介分享點心,父子烤餅乾當然是我的喜好當然是……雖然俺還是默認忠的父母都健在但萬一跟愛之介一樣是單親就真的是…天造地設ㄉCP?嗯,我早就知道ㄌ。
其實俺原本想要讓小愛忠在床上……牽手。(牽手)
還有想要一生狗後的大愛忠拆禮物啪啪啪的部分,但都因為有點難塞而作罷,這篇俺光是標題就糾結了很久(直到現在還在糾結)基本上俺都是會確定好標題(=整篇的主旨)然後就等於完成ㄌ一半,但這篇俺真的迷路很久……最初是只有小愛忠的部分,後來又忍耐不住(?)
拆禮物啪啪啪的部分明明應該會很短卻塞不進去,希望未來的俺可以為了更遠的未來的俺把那部分完成。
明明原作裡回憶小時候大部分都是忠視角,在描寫小愛忠時還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又主愛之介視角……唉不是啊這也是監督ㄉ口供,就對愛之介而言,忠的存在很重要很巨大,是他的心靈依靠,而忠雖然也覺得愛之介很重要但始終清楚上下界線而沒有自覺自己對愛之介那麼重要……………
回頭看在BD修正下眼睛無光說著謝謝姨母們愛我跟眼睛閃亮雙頰泛紅燦笑說著忠謝謝你教我滑板,又再次覺得,ㄜ,太好ㄌ,愛忠你們能一輩子在一起真的太好了(哭泣)看N遍尊N遍?????
就真的怎麼能如此互相需要,愛忠結合就像生命從海裡來而我們也從母親的羊水之海裡出生一樣自然和諧生生不息(???????
以至於這篇的出發點就是忠不相信聖誕老人(奇蹟)、然而愛之介開始相信聖誕老人(愛)的瞬間。然後加上大人12話後一生狗愛忠的部分就只是想要再增加一點關於奇蹟與愛的真實感,還有一點點能受容於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裡而令人泫然欲泣的幸福感。
而且俺看小時候忠幫忙菊池爸就已經妄想happy菊池親子三百萬回結果與監督英雄所見略同(X)太好ㄌ……不是啊就,菊池爸不愛小孩怎麼可能放任他跟少爺玩還教少爺玩滑板ㄚ,得罪老爺不就要掃地出門了嗎,愛啦,都愛,很愛,超級愛(????)
俺是不會說俺也曾經妄想過愛一郎跟菊池爸ㄉ…………(商B????
然後公式就告訴我菊池家當園丁已經好幾代ㄌ………商B????(早就知道ㄌ)
\行憲紀念日快樂/
神道愛之介x菊池忠
#puppyparadise企劃-聖誕節OR冬季主題
前情提要,或說是呈堂證供(?):監督在雜誌訪談說菊池忠小時候教愛之介滑板那時候還會單純地相信有聖誕老人,但愛之介從來都不相信,因為聖誕老人沒有來自己身邊送過禮物。
忠出神地聽著愛之介用異國語言輕聲唱出美麗的曲調。即使還是小學生的忠的英文程度只背得出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跟講得出最簡單又最制式生硬的問候語,他仍聽得出來少爺的發音很漂亮,配上清脆高亢、音準和諧的歌聲,忠按捺著想用力鼓掌的衝動認真專注地看愛之介唱,眼神盡是純粹的敬慕與欣賞。愛之介閉上了眼睛,直到最後一句才又再睜開。忠像總算得到允許那樣激動拍手,那喜悅甚至帶著祝賀意思的燦爛笑容彷彿愛之介剛完成了一場面對滿席觀眾的盛大演出。
「好厲害!好好聽!謝謝您!」
「忠太誇張了啦……」愛之介晃著坐在泳池邊緣懸空的雙腳,忠不是第一個稱讚他的人,他就讀的小學每年聖誕節都會辦小型音樂會,他這次會表演鋼琴曲跟領唱剛剛那首《Silent Night》,老師讚揚他的音樂天賦,就連姨母們也很滿意,但忠的評價對他而言總是最特別,儘管本人渾然不覺。
「欸,我也想聽忠唱。」
愛之介一半是為了掩飾不好意思的要求卻讓忠露出了困擾的表情:「很抱歉,愛之介少爺,我沒有會唱的……啊,有一首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
忠哼了一小段輕快的曲調,他以為愛之介指定聖誕節相關的歌,努力回想並試著重現在這段期間常常會在外面聽到店家放的應景歌曲,畢竟全憑印象,忠有自覺哼得零散不成調,還因為無論如何都接不下去了而停在很奇怪的地方,忠紅著臉,羞愧地低下頭。
但他的小主人沒有嘲笑他,愛之介探頭過來,忠一抬眼便對上那雙鮮麗的紅色眼睛,帶著單純欣喜的笑意。
「我聽過哦,」小主人還為他說話:「忠哼得好可愛。」雖然忠不太理解為何會使用可愛這個形容詞。
愛之介左右搖晃上身像在打拍子,然後開口唱道:「You better watch out-You better not cry-You better not pout、I'm telling you why-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活潑的曲調或許比剛剛那首還要適合愛之介清亮的嗓子,忠又忍不住拍起手來。
「哇!謝謝您!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歌詞,是什麼意思呢?」
「在說聖誕老人要來了,所以要乖之類的…歌名《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就是『聖誕老人要來鎮上了』的意思。」
「原來如此!愛之介少爺真的好厲害,多虧您我才知道原來聖誕節不只是聖誕老人會來送禮物的日子。」忠回想愛之介剛開始唱的歌,那首在歌頌聖子耶穌的誕生,莊嚴肅穆充滿神聖感,名符其實屬於「聖誕節」的歌。
「只是剛好我的學校有教,忠的學校沒有而已。」
「呵呵,那麼謝謝您教我。」
「沒、沒什麼好謝的啦……」
「就是下禮拜了呢,愛之介少爺也已經寫好信了麼?」忠的腦海裡又回放愛之介唱的《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想著今年他許願的聖誕禮物是前陣子在書店看到的書。
「信?」
愛之介滿臉疑惑,反而讓忠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他不太有自信地回答:「嗯…就是寫給聖誕老人的信?」
「呃,我沒寫過……」
「咦?可是這樣聖誕老人怎麼知道要送什麼給您呢?」
忠看見愛之介瞪大了眼睛,似乎很驚訝,他感到心慌,卻搞不清楚為什麼。
「忠每年都會寫信給聖誕老人麼?」
「是的。」
「你知道聖誕老人的地址?」
忠搖搖頭:「父親會幫我轉寄。」
「轉寄去哪裡?明明沒有寫地址?」
「去聖誕老人那裡……吧?」
「可是,聖誕老人看得懂日文麼?」
「咦?」
「我也不知道聖誕老人住哪裡,但他絕對不是日本人吧?」
「確實如此……」
「不過就算他看得懂日文也不奇怪啦,畢竟他要到全世界各地去送禮物。」
「嗯……」
忠低頭思考。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每年十二月初他和父親會一起為了給聖誕老人寫信而到書店精心挑選信紙和信封,寫上願望後交給父親轉寄,二十五號早上起床時,床頭總會放著他寫在信上想要的東西,因此忠從來沒有懷疑聖誕老人沒有讀到他的信,或甚至看不懂。但小主人說得也很有道理,聖誕老人應該不會是日本人,他住在別的國家、說著別種語言,況且全世界小孩那麼多,要在幾個禮拜內看完全部的信再準備全部的禮物,就算有魔法似乎也是件大工程。每次信封上都沒有寫地址,甚至連郵票也沒貼,確實無從得知父親究竟是把信轉寄到哪裡去。
「那愛之介少爺都收到怎樣的禮物呢?」
「我哦……大概因為我不夠乖,所以我沒收到過。」
「怎麼會!」忠猛搖了搖頭:「您不管是課業還是才藝都很認真,也都有很好的結果,跟您相比我才沒有資格拿禮物…啊,愛之介少爺,來寫信吧!聖誕老人一定也很煩惱要送什麼才適合您,我還有信紙,很多!我去拿!」忠說著就想要起身回房間拿紙筆,但愛之介抓住了他的衣角,這或許是忠第一次看到愛之介露出這麼為難的表情:「忠、等等!我想那樣忠的父親會很困擾。」
忠一愣。他既無法直接回說不會的,父親只是轉寄,不過是舉手之勞,亦無法反問為什麼。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就像他上了小學之後開始意識到以前聽的枕邊故事都是「杜撰」的一樣。
忠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站起身來,愛之介鬆開了手,大概是怕他拉得太用力會害忠重心不穩。他的小主人聰明、多才多藝,還很溫柔又善解人意,如果這麼好的人收不到聖誕禮物,那聖誕老人一定是--
「我想您說的是對的。」忠小心翼翼地選著用詞,因為愛之介低著頭,神情落寞得令他難過。他不曾看過這樣的少爺,不,應該說除了最初的夜晚流過的眼淚以外,忠不曾再看過愛之介的表情蒙上陰影。不管他們聊什麼,愛之介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尤其踩在滑板上的時候,飛揚的神采就像童話裡拍著透亮翅膀飛舞的小精靈,但卻如此真實。
「聖誕老人可能看不懂日文,或根本不需要看信,但如果乖孩子都應該要得到禮物,他不可能不送禮物給您,所以我想…『聖誕老人』不存在。」
「忠,對不起……」
「咦!請不要道歉!不如說我才是……明明比您大,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不覺得失望麼?因為聖誕老人就變成…騙人的。」
忠又愣了一下。原來愛之介少爺是在擔心這點。
「您真是溫柔,但是愛之介少爺,我反而更開心喔,因為比起不知道住在哪裡的『聖誕老人』,我更喜歡每天見得到的真實存在的『聖誕老人』。所以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寫一封信,您的願望我一定會努力達成,父親也一定會同意的,因為我知道,他跟我一樣都最喜歡少爺了。」
忠輕輕拉起愛之介剛剛揪住他衣角的手,可能是因為坐著不動太久,有點冰涼,於是他兩手一起柔柔包覆住那隻手。
「雖然沒有魔法,也沒辦法帶來什麼奇蹟,但是請您相信我,今年讓我和父親成為您的聖誕老人好麼?」
愛之介答應了,並用忠的信紙寫了信。忠跟他一起把信交給了父親,父親笑著接受,像是為了要讓愛之介安心似地補了一句少爺的信我確實收到了。忠很開心看到愛之介也露出了笑容。父親沒有給他看愛之介的信,父親說他會準備,而忠的工作是把禮物送到少爺身邊。距離二十四號只剩下一個禮拜,忠還急急忙忙準備了給父親的回禮,是用簡單編織工具做成的毛線脖圍,形狀有點糟糕,但對當時的他而言已是傾盡全力,而他的父親會愛用到它變成一團搞不清楚作用的毛線球還捨不得丟。
二十四號晚上,忠特別穿了紅色棉衣,頭戴有馴鹿耳朵和犄角裝飾的聖誕帽,包括手裡捧著的沉沉一袋以特別設計來裝禮物用的聖誕襪包裹的糖果餅乾,這些都是父親幫忙準備的。雖然少了驚喜感,但為了禮貌,忠還是提前預告他會在就寢前這個時間點找愛之介,所以當他敲響少爺的房門,幾乎沒有等待時間,愛之介便開門迎接他,已經換上睡衣的少爺卻精神奕奕,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因為興奮雀躍而閃爍著比紅寶石還要璀璨的光輝。
「聖誕節快樂,愛之介少爺。」
「嗯!聖誕節快樂!忠,謝謝你,這真的是我第一次過得最最最開心的聖誕節了!」
愛之介像是小狗一頭撲進他的懷裡,那單純的快樂喜悅感染了忠,瞬間讓他忽略了應有的禮貌,完全把少爺當成了年齡相仿但仍需要他照顧的弟弟一般,他回抱住他,親暱地撫摸他的後腦勺跟背部。
「呵呵!忠是馴鹿呢。」
「沒錯,我是來幫聖誕老人送禮物的。」忠打開聖誕襪的開口,裡面充滿各類包裝紙五彩繽紛的零食,有很多是愛之介從來沒吃過甚至沒看過的,男孩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想拿,忠又束起袋口,然後把鼓鼓的襪袋傳到愛之介手中,說道:「但現在太晚了,愛之介少爺,不可以偷吃喔。」
「才不會,我只是想看看,明天我們一起吃。」愛之介不太服氣地鼓頰,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像裡面裝了什麼易碎貴重品一樣兩手捧著聖誕襪移放到書桌上。
「謝謝您。那麼,晚安了,愛之介少爺。」
「咦、你要回去了?」
愛之介似乎非常驚訝,本來開心又興奮的表情馬上垮了下來,變化之快也讓忠嚇了一跳。
他的小主人揪緊了他鑲著白色毛邊的衣角,一語不發,抬眼注視他的眼底裡映見不安與寂寞,就像那個晚上視線交會的瞬間,忠想要為他做些什麼,只要他能破涕為笑,只要他能如願以償,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會努力去做到。
忠輕輕把門帶上,然後任由愛之介把他往房間裡拉。男孩笑得露出了一對小虎牙,略昏暗的鵝黃色小夜燈下,只有那雙紅色眼睛格外明亮。被發現肯定會被罵的,就算是父親也會責備他的吧,但這是聖誕夜。愛之介急急把燈關掉後,直到把他拉進棉被裡躺下了才甘心放手。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緊張,忠,你會麼?」愛之介翻過身,趴伏抱著飽滿的大枕頭側頭看著仰躺在身邊的忠。
「是的,我也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跟父母以外的人一起睡。」忠也側過頭,即使沒有燈,他還是能清楚辨識愛之介的笑臉。兩人份的體溫比自己睡時還要溫暖,被窩還有種難以言喻的香甜氣味,主要是洗劑的清香,混合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有點像蜂蜜牛奶的甜味,雖然好聞但很陌生,強化了自己正睡在少爺床上的意識,就像愛之介說的,有點緊張,更感到不好意思。
「我也是。」愛之介發出輕如羽毛的笑聲,忠總覺得耳朵有點癢。男孩靜不下來似地翻來覆去變換姿勢,被子蠕動、床墊搖晃,忠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他不知道愛之介甚至沒有跟他人同寢的記憶,在更小的時候有他會喊「婆婆」的年長女僕哄他入睡,但從來不曾睜開眼身旁有人的經驗。
「忠!」
「是的,愛之介少爺。」
「我會好好珍惜的。」
「呵呵,謝謝您,如果能合您的口味就好了,除了外面買的零食,還有我和父親一起做的餅乾,啊,餅乾要先吃,放到第三天就不好吃了。」
「欸,我說的不是……唔,算了。」
「愛之介少爺?」
「你應該不會覺得討厭吧?跟我一起睡……」
「當然不討厭!能和您在一起過夜我也很開心,雖然我知道這樣很沒規矩,我只是──」
忠還沒說到強調彼此身分差異的詞彙,愛之介急著打斷他:「我不在乎那些規矩啦…不管怎麼樣,忠都是我的朋友,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想要每天和你玩滑板,也想每天和你一起睡覺,一起睡著、一起醒來,永遠不用說再見。」
「謝謝您,愛之介少爺,我真的…很開心。」
「那,就算過了今天晚上,忠也會一直待在我身邊麼?」
「雖然很想答應您,但是……」
「……」
「愛之介少爺,就算沒辦法一直一直總是在您身邊,不過只要是您的願望,我什麼都願意做,不是因為聖誕節,就算不是任何節日…因為您是…您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真的,謝謝您,這個聖誕夜我永遠不會忘記。」
愛之介別過頭去,大概總算覺得累了想睡吧,忠反省自己話太多了。他把聲量壓到最低最輕,邊閉上眼睛說道:「晚安,愛之介少爺。」
「嗯,晚安,忠。」
忠比他能想像得還要快進入夢鄉,只是在意識矇矓間覺察到愛之介又翻過身來,對著他說了些什麼,只是他聽不清晰,就是聽見了,也不可能記住。
忠睜開眼睛,窄小的機窗外是燈火通亮顯得比白天還要熱鬧的東京夜景。
在那霸機場聽到的聖誕歌曲還在腦內反覆播放,或許是因為如此,他剛剛回想起了小時候和愛之介一起過聖誕夜的往事。細節已經難以形容,只是那晚他竟然和少爺同床共枕,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當年怎麼那麼不知分寸──儘管現在因著愛之介的意志三天兩頭就在主人房間過夜的他完全沒有資格跟立場責備小時候的自己。
今晚也是聖誕夜。從昨天開始就說要在東京處理私事的愛之介在今天下午忽然傳給他機票。忠一心想著即將開始的常會,在一秒的時間內思考愛之介需要什麼幫助,同時直接回覆主人:請問我需要為您準備什麼過去?結果他的主人回「我需要你」,用字簡短更顯得情況緊急,忠忐忑地準備了一個行李箱,放了所有愛之介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從日常用的到特殊場合可能需要的,設想了種種情境,大多是不好的,直到拉著沉重的行李箱到了機場,他看見店頭被聖誕節特有的紅綠色調跟閃爍的彩燈鋪張裝飾著,耳邊還傳來曲調熱鬧但洋溢著溫馨氣氛的《Jingle Bell》,他忽然意識到,今晚是聖誕夜。愛之介那句我需要你,頓時有點變調。忠感到內疚,卻又無法停止這不合時宜的想像:會不會愛之介真的只是要他來一起過聖誕夜呢?
東京比沖繩冷得太多,忠打了個哆嗦,呼了一口白氣,強迫自己繼續想工作上的事情。
愛之介為他準備的飯店房間明顯超過了普通商務的等級,果然辦理入住時,櫃台說已經辦過了,可以直接憑手機的電子識別證進房,而登記的名義就是神道愛之介本人。雖然那機率微乎其微,但忠還是希望愛之介能稍微顧慮一下萬一被發現他聖誕節是在五星級飯店高層家庭式套房度過,或許會成為新年過後第一件名人誹聞。忠放好了行李,視線不由自主停留在那套掛在衣櫃外熟悉的藍色西裝上,兩邊肩頭不太平衡,他忍不住想要重新再掛一次,卻收到他那勸不動的任性主人的指令:車站前見。
飯店離車站步行不過幾分鐘,忠遠遠就在人群中看到那個人,愛之介站在車站前設置的巨大聖誕樹下,一身黑色長版大衣低調得不太像他,卻仍風采難掩,只是低頭滑手機的樣子都比任何明星寫真還要迷人帥氣。忠不想讓愛之介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再多等一秒鐘,卻又兀然對於接近那個人感到躊躇。
愛之介的頭髮沒有刻意梳整,放任它自由垂落,略長的前髮似乎一直擋到他的視線,他不時舉起戴著黑色皮革手套的頎長手指去撥開那縷飾羽般的藍髮。那個人不是公共眼光下乾淨無瑕的議員神道愛之介,也不是狂野熱情的表演家愛抱夢。忠吐了口白氣。而忠仍是一身平常工作的深色西裝,只是襯衣與外套都換成了羊毛料。他忽然不知道該以什麼名分、以何種態度站在那個人身邊。
車站前人潮不停來去翻捲,耳邊又響起充滿節慶氛圍的應景歌曲,聖誕樹上的燈飾配合著曲調一閃一滅,那個人抬起頭來,紅色瞳孔在夜色與閃爍燈光裡火一般灼灼發亮,先知般立刻發現了他的存在。忠看出他眼神裡的催促,夾雜著他並不確定是否只是錯覺的期待與喜悅。
忠跨著大步走近,負疚地垂低腦袋:「愛之介先生,抱歉讓您久等了。」
「嗯。」愛之介收起手機,含糊答應,斜眼瞅了忠一眼:「你啊,還真是一身無聊的打扮啊。」
在忠要再道歉一次之前,愛之介又說:「就跟我想像得一樣,哈!很難得吧,和你在外面碰頭,還是我先到等你的情況。」
「您說得是……」忠的視線落在愛之介造型復古的大頭皮靴上,那刷上漸層棕色仿舊的人工皮也與平常擦得光亮的尖頭皮鞋給人截然不同的印象。他心有點慌,有點不知所措,他不應該是為此特地離開沖繩來到這裡、來到這個人身邊的。
「把頭抬起來。」
忠很自然地依言抬起頭,對上愛之介帶著笑意的玫瑰色眼睛。
「再高一點。」愛之介指向天上,忠順著指尖又再昂起下巴。
「你看,下雪了。」
「啊……」
墨色夜幕覆著色調淺灰的薄雲,有一些小小的白色的碎片非常緩慢地往下沉落,在隨著佳節樂曲的旋律明滅的燈光當中像星星從天而降。這是忠第一次親眼見到雪,以至於他的思考毫無自覺地被缺乏現實感的聯想佔據,即使他分明早已過了會有這些天真幻想的年紀。他伸出手想要接住一顆,那冰涼到帶來瞬間刺痛感的結晶卻在接觸到他的體溫時變得濕潤,脆弱地失去了原本的形狀,變成像被雨打過的碎花瓣,可憐地癱躺在他掌心上。
「手套沒帶麼?」
「呃,」聽到愛之介的問話,忠頓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在行李箱裡。」
「倒是拿出來戴啊。」
「很抱歉。」
「還是你是故意的?」愛之介邊說,邊摘下了自己的左手手套,不由分說地給忠戴上後,轉而握住忠的右手往自己的大衣口袋裡塞。
忠啊地驚嘆一聲,錯過了最初說不的時機,再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愛之介把他的手往溫熱的口袋深處壓,同時仰起頭,呼出一團白煙:「雖然只是這樣的小雪,在這個時候也是難得一見。」
「……」忠在沉默裡欲言又止,他的主人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察覺到了這點:「怎樣?你的期待落空了麼?你以為我是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叫你特地來一趟?」
空氣中流瀉的音符忽然慢了下來,聖誕樹上的燈飾也跟著從晃眼閃爍變成規律的長明長暗。那是《Silent Night》。瞬間他想起了一些事,關於愛之介,還有關於愛之介和自己的事,因此他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確實是令人驚喜的誤算。」
「呵,覺得驚喜?」
「是的,謝謝您,愛之介先生。」
「我的目的是達到了,但你看起來不適合繼續在這裡淋雪了。」愛之介擦掉忠鼻頭上潮濕的雪片,那因為溫度差或是純粹的快樂而微微泛紅的臉頰讓他想起幾天前在社群網路上看到的雪地裡興奮的小狗,頻頻把頭埋進雪裡搞得滿臉白雪的舉動奇妙難解卻又無比惹人憐愛。
「您知道麼?每個雪花的結晶狀都是獨一無二的。」
「嗯?」
「就像在您身邊的每一個時刻,都如此美麗又獨特。」
「你是在對我說甜言蜜語麼?」愛之介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的東西一樣揚起眉毛,他再次抬頭仰望天空說:「但雪花一碰就壞,不如說月亮吧。」
忠順著愛之介的視線也往上看。天上掛著微凸向一邊的盈月,隔著如紗雲層,透出銀白色朦朧曖昧的光。反射太陽光的月亮大部分時間都缺了一角,白天甚至會徹底消融在太陽的光芒之中,沒有光、沒有熱,只會繞著地球轉。
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提出異議:「我想您比較適合太陽,燦爛、充滿令人目眩神迷的無盡熱量。」
「哈!」愛之介笑得不以為然:「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重點是我喜不喜歡。」
「您說得是。」忠認真地點頭應諾,愛之介卻皺起眉頭,忠恐怕自己又錯過了什麼,投以疑問的眼神,但他的主人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同時往忠來時的方向走:「好了,回飯店吧。我想拆聖誕禮物了。」
「啊,愛之介先生──」忠急急趕上,以免兩人的手相連在一個大衣口袋裡的事實因為距離拉開反而顯得醒目,還有真的感到心慌。
在機場才意識到今天是聖誕夜的他毫無準備,不僅是心理上的,還有物質上的,他也不可能當場隨便將就挑個東西當禮物。而這不光是因為年末特別忙,還有神道家從來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儘管在那麼小的時候,他曾經不自量力地試圖成為他小主人的「聖誕老人」帶給他禮物,但也只有那一個晚上而已。
「你會給我的吧?忠。」愛之介又忽然旋身過來面對他,在快要不小心相撞的距離裡,與忠分享祕密一般輕聲呢喃,白色的氣息很熱,融化了幾片雪,那縷前髮撓過忠的臉頰,卻讓他渾身因搔癢而發顫。
也或許只有那一個晚上就足夠了。忠瞬間屏住了呼吸,牢實回握住口袋裡束縛他的手。
「如果您願意收下的話。」
「呵,事到如今還需要確認那種事?」他的主人看著他笑,近得能夠確認那人身上熟悉的體溫和男士香水味,忠不會再想像這些只是錯覺,他聽見愛之介說:「我會好好珍惜的。」
完。
二十四號夜晚東京降下今年第一場雪,夢幻的白色聖誕上了社群軟體的趨勢排行榜。神道議員也上傳了一張照片,高大的聖誕樹上掛滿了精巧的燈飾,紛紛細雪反射彩燈的光芒如場寶石雨,他在內文祝福所有國民能如願以償,平安喜樂迎接新的一年,用了大量愛心跟小禮物造型的貼圖,下面又簡單提到了即將開始的常會議程裡的環境法案,過分完美的宣傳貼文卻仍然成功獲得廣大的正面迴響。
愛之介快速瀏覽過回覆欄,逐個答以愛心符號。整個貼文最費力的是編輯照片,那張照片的重點本來是在聖誕樹下的他,當然是未經預告的偷拍,無奈不習慣被拍照的那個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入鏡就會變得很僵硬。
「愛之介先生?」
「你看,我拍得不錯吧。」
「是的,真的很棒,雪跟聖誕樹的燈光相互輝映,雖然肉眼直視也很美,但這樣拍起來就像繪畫一樣夢幻呢。」
「哈!你說得沒錯,雖然我想拍的是在聖誕樹下的聖誕禮物。」
愛之介用指腹輕點著照片裡那抬頭專心到嘴巴開開傻傻望天的黑髮男人,男人的側臉被放大,甚至看得到他呼出來的白色吐息,躺在他身邊的本人卻把頭垂了下去,只剛好切在眉上的劉海遮不住他雙頰的紅暈。
「雖然沒有雪……」
「嗯?」
「但是明年的聖誕節,請讓我在沖繩的聖誕樹下也拍張您的照片。」
「哈,好啊,乾脆在家裡裝飾吧,我相信我的小狗未來一年都一樣會是只要主人說的就什──麼──都會做的乖孩子,你可要記得先準備好裝得下你要的禮物的襪子。」
後記:
感謝看到這邊的您
愛之介當年寫的禮物願望是忠(菊池父:少爺太喜歡跟我兒子玩了吧)
雖然過夜只有那第一次,但之後每年聖誕節(直到忠開始工作或直到燒板)忠還是會跟愛之介分享點心,父子烤餅乾當然是我的喜好當然是……雖然俺還是默認忠的父母都健在但萬一跟愛之介一樣是單親就真的是…天造地設ㄉCP?嗯,我早就知道ㄌ。
其實俺原本想要讓小愛忠在床上……牽手。(牽手)
還有想要一生狗後的大愛忠拆禮物啪啪啪的部分,但都因為有點難塞而作罷,這篇俺光是標題就糾結了很久(直到現在還在糾結)基本上俺都是會確定好標題(=整篇的主旨)然後就等於完成ㄌ一半,但這篇俺真的迷路很久……最初是只有小愛忠的部分,後來又忍耐不住(?)
拆禮物啪啪啪的部分明明應該會很短卻塞不進去,希望未來的俺可以為了更遠的未來的俺把那部分完成。
明明原作裡回憶小時候大部分都是忠視角,在描寫小愛忠時還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又主愛之介視角……唉不是啊這也是監督ㄉ口供,就對愛之介而言,忠的存在很重要很巨大,是他的心靈依靠,而忠雖然也覺得愛之介很重要但始終清楚上下界線而沒有自覺自己對愛之介那麼重要……………
回頭看在BD修正下眼睛無光說著謝謝姨母們愛我跟眼睛閃亮雙頰泛紅燦笑說著忠謝謝你教我滑板,又再次覺得,ㄜ,太好ㄌ,愛忠你們能一輩子在一起真的太好了(哭泣)看N遍尊N遍?????
就真的怎麼能如此互相需要,愛忠結合就像生命從海裡來而我們也從母親的羊水之海裡出生一樣自然和諧生生不息(???????
以至於這篇的出發點就是忠不相信聖誕老人(奇蹟)、然而愛之介開始相信聖誕老人(愛)的瞬間。然後加上大人12話後一生狗愛忠的部分就只是想要再增加一點關於奇蹟與愛的真實感,還有一點點能受容於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裡而令人泫然欲泣的幸福感。
而且俺看小時候忠幫忙菊池爸就已經妄想happy菊池親子三百萬回結果與監督英雄所見略同(X)太好ㄌ……不是啊就,菊池爸不愛小孩怎麼可能放任他跟少爺玩還教少爺玩滑板ㄚ,得罪老爺不就要掃地出門了嗎,愛啦,都愛,很愛,超級愛(????)
俺是不會說俺也曾經妄想過愛一郎跟菊池爸ㄉ…………(商B????
然後公式就告訴我菊池家當園丁已經好幾代ㄌ………商B????(早就知道ㄌ)
\行憲紀念日快樂/
西元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